V_Lunna

一文一世界

《Immortal》(中)

 【chapter 7】

  

  晚上10点40。

  

  金泰亨带着田柾国点了一堆外卖之后把他推进浴室,自己一个人收拾客厅,那些痕迹不好洗,他索性就把地毯都卷起来扔到一边下单又买了些新的。

  

  打开浴室的门发现田柾国坐在浴缸里玩泡泡,受着伤的手臂就那样浸在热水里,已经不会再有血流出来,长长的伤口有几段皮肉翻开,泛着白肿相当的厉害。

  

  金泰亨两步冲进去在他额头上弹了个爆栗吼道:“疯了吧你,你不疼吗?”

  

  “啊,还好啦,哥你弹我这下比较疼喔。”田柾国把泡泡抹在金泰亨身上捏着他的大腿掰着手指头坏笑道:“哥哥你干嘛穿衣服进来,话说你要不要紧啊?早上我们大概有1、2、3…”

  

  “闭嘴。”金泰亨拍了他一巴掌放掉浴缸里的水,扯过花洒直喷田柾国的脸。

  

  “哇,好烫啊…”

  

  “别喊,忍着。”

  

  烫一点也好,总听教徒说圣水要烫一些才能彻底洗净罪孽。

  

  从浴室出来田柾国披着金泰亨的浴袍坐在他的床上,好奇的拿起他床头柜上的红水晶十字架来回打量。金泰亨用脚踢开卧室的门,一手提着外卖盒一手拿着一个硕大的医药箱。

  

  田柾国看着箱子里的瓶瓶罐罐惊讶道:“哥哥,你这药箱的堪比医院药房啊,什么都有嘿。”

  

  “我哥哥放这的,他是个医生。”金泰亨说着用镊子夹起消毒棉,对着田柾国的伤口比划了两下忽然抬起他的手臂笑笑,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伤口,田柾国挣扎着动了两下抗议道:

  

  “好痒啊,干嘛啦?”

  

  “想尝尝你的血甜不甜。”金泰亨说完一棉花下去,田柾国立时惨叫一声。

  

  “别喊,忍着,你活该。”金泰亨边给他上药边说:“你个骗子,你就是这么好好照顾自己的?”

  

  “嘿…哥哥你刚才那表情就像小说里的吸血鬼一样,你以后要是拍MV,化装成吸血鬼肯定特别漂亮。”

  

  “拍MV干嘛?”

  

  “啊…就一般的歌手出专辑的话不都会拍MV嘛…”

  

  金泰亨拆封一卷新的纱布随口问他:“你为什么那么想让我出专辑啊?”

  

  “诶?哥哥你不想出专辑吗?就可以让更多的人听到你的歌啊,以后还可以开演唱会,能在那么大的舞台上唱歌,想想就很兴奋不是吗?”田柾国说着眼神中带上了一点向往的神色:“然后我就可以在下面举你的名牌,给我内购一个黄金位置,举个大大的V什么的啊哈哈…”

  

  金泰亨瞥了他一眼说:“你想听我唱歌吗?”

  

  “想啊想啊…”

  

  他睁大眼睛的时候真的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金泰亨把纱布卷剪断系好拉着田柾国的手腕往外走,走出卧室的门田柾国才发现客厅侧面有个楼梯,原来上面还有一层阁楼,阁楼外延展出一个平台,就在大厦楼顶,那里整片都铺着人工草皮,装饰成花园的模样。花园里放着一个摇篮秋千,还有一副玻璃餐桌餐椅摆在天台围栏旁边。

  

  田柾国环视四周心下一阵感慨,好多品种的酒,还有好多乐器。

  

  他坐在秋千上,金泰亨从草地上捡起一把吉他,拧了几下试试音,把玻璃椅子拎过来在田柾国面前坐下弹起一个半熟不熟的调子:

  

  “Give us today our daily bread.Forgive our debts, as we also have did……”

  

  “My dear lord ,I have to say,I met a seraph,on that rainy night…”

  

  是留给田柾国的那首《seraph》的完整版,果然要配上曲调才更有感觉一点。金泰亨闭着眼睛唱,田柾国撑着下巴听,有种甜到心底的幸福感,这可是V先生为他写的歌。

  

  金泰亨唱了一首又接着一首,唱了《白鬼》《Lolita》《十二点童话》《出逃》《Azrael 》,最后唱起了那首《One hour》。

  

  好像是错觉,最后两段歌词他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唱完这首后田柾国递给他一杯起泡酒笑道:“哥哥,累不累,歇一会吧?”

  

  “不累。”金泰亨接过来喝了一口说:“个人演唱会,感觉还行?”

  

  “诶?只给我一个人唱哪里算演唱会啦…”

  

  “就只唱给你一个人听,不行吗?”金泰亨抬眼这么问他,田柾国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以后也可以只唱给我听吗?

  

  田柾国心里这么想着,却始终没敢说出这句话。他怕自己的自以为是会惹他生气,他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他也不敢贪心,在他心里V先生早晚会是那个站在舞台上散发着万丈光芒的人,他不可能一直停留在自己身边,不可能的…

  

  所以现在这样的问法真的好过分,想到这里田柾国抿着嘴唇眯起眼睛笑道:“哥哥你真是个坏人。”

  

  “哈?”

  

  田柾国摇摇头抱过外卖盒子说:“没有,啊,我好饿喔,我可以吃东西吗?”

  

  “你吃呗,但是你受伤了所以你不能喝酒,你只能看着我喝。”

  

  “哥哥,你喝酒后身子会变软你知道吗?”

  

  “不知道,闭嘴。”金泰亨把炸鸡块塞进他嘴里,顺手开了一瓶路易十三,田柾国笑嘻嘻的抱住他看着闪烁的夜空说:“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chapter 7】

  

  昼夜颠倒的生活总会有种全世界只有自己的错觉。

  

  凌晨3点的公园,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田柾国牵着金泰亨的手腕走在那条漆黑的林间小路上,他说这条路会通到江桥那边。

  

  江桥最近刚刚重建,两侧都装上了铁索做护栏,没有灯,破晓前的黑暗让人什么都看不见。金泰亨本就有点夜盲,身边渐渐变大的流水声开始让他害怕的不敢向前。

  

  田柾国笑着把他揽紧怀里轻吻他的额头安慰道:“不怕哈,这边我经常来熟得很,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你常来?”

  

  “嗯,没事的时候都会过来这边坐一坐,这边能看到江面上的日出。”

  

  “你一个人吗?”

  

  “嗯啊。”

  

  金泰亨就抱紧他的腰没再说话。

  

  下了桥有一片没被人开发过的草地,这个季节大部分草叶都已经枯黄,走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田柾国带着金泰亨在靠近水边的位置坐下,抬头开始隐隐泛白的地平线说:“再等一等就好,很快啦。”

  

  亮度不够,金泰亨依然看不见什么东西,他摸索着蹭进田柾国的怀里,拉过他的手让他抱着自己,后背贴到他的胸口,要足够的温暖才会有安全感。

  

  田柾国索性把手伸进他衣服里坏笑着揉他的肚子:“哥哥,你这样我又硬了哎,你看这么黑,要不要在这里来一次?”

  

  “不要,软回去。”

  

  “哈?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田柾国笑了一会慢慢低下头来说:“哥哥,我也没喝酒啊我为什么这么困呢…”

  

  “是正常的药物反应。”

  

  “啊,这种你要早点告诉我啊…”他说着话脸已经碰到了金泰亨的后颈,在那里轻轻啃咬两下闭上眼睛。

  

  “你睡呗,一会我叫你起来。”

  

  金泰亨说着轻轻抚摸他的手背小声哼唱,飘飘荡荡的和周围流水的声混在一起,倒像是教堂修道士祈祷用的安魂歌谣。

  

  那并不是个舒服的睡姿,但田柾国却睡得异常安稳,他短暂的梦见自己死后去了天堂,穿过金羽大门看到金泰亨坐在王座上手持一把审判权杖。

  

  他并没有即将接受审判前的恐慌,反倒是默默感慨他的V哥哥真的好漂亮。

  

  我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祈求神明的原谅,最后的愿望是希望你能亲自行刑,如果能死在你手上我一定不会觉得疼,也不会觉得悲伤。

  

  田柾国面带微笑看着金色的光凝成巨大的战刃劈向自己的额头,他看到金泰亨眼角闪着一点泪光。他在一片耀眼的金色中睁开眼,看到了刚刚爬出江面的太阳。

  

  巨大的火红的完满的圆,生的热情,灵的执着,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金泰亨一直在用手机拍照,连拍了150多张,把整个日出的过程都装进了手机相册里面,田柾国视线扫过相册,赫然发现日出上面居然有好多张都是自己的照片。

  

  田柾国赶忙伸手去抢他的手机抗议道:“哇!哥哥你怎么在别人睡着的时候拍照呢!”

  

  金泰亨笑着躲开把手机锁上装进口袋里说:“嘿,因为你睡着的样子好可爱好乖。”

  

  “快删掉!”

  

  “我不要。”

  

  “啊啊,哥哥我跟你讲你是打不过我的,你不要逼我动手…”

  

  “你打我啊。”金泰亨后退两步冲着田柾国做了个鬼脸:“我告诉你,我还有你的裸照呢。”

  

  “什么??”

  

  田柾国闻言一个标准的擒抱姿势扑过去,单手按住金泰亨就去翻他的手机。

  

  “啊哈哈哈…哎呦,你不要咯吱我,我开玩笑的啦,真的,开玩笑的,反正没有密码你也打不开,放弃吧哈哈哈哈…”

  

  金泰亨拼命护着自己的手机笑弯了眼睛,记忆中好像是第一次如此开心的笑,不是逢场作戏,不是勉强,不是表情,就是单纯的笑,发自内心。

  

  这感觉真好。

  

  打闹间他忽然捧住田柾国的脸吻上他的唇,周身包裹着温暖的光,耳听得江水潺潺作响,朝阳的金辉融化在江面上,像是启示录中形容的幻境新界一般让人赞颂神往。

  

  咔擦。

  

  是有人替他们拍下了这幅画。

  

  “那个…抱歉,打扰了…”

  

  一名摄影师举着相机过来解释道:“你们刚刚的样子真的太美好了,忍不住擅自拍了下来,真的抱歉…”

  

  田柾国闻言皱眉眯起眼睛,右手下意识反扣在腰上,金泰亨转头却愣了一下表情不太自然的说

  

  “明叙哥?”

  

  叶明叙看出是金泰亨后颇有点震惊:“泰亨?原来是你啊,你…你能出门了?”

  

  “嗯…”金泰亨低下头也没多说什么,叶明叙放下相机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那太好了!我上周还在向你哥哥打听你的情况,你没事了就好!如果你需要拍照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哈哈…真好…喔,对了,这张照片我等一下发给你们吧,艺术品啊!真的太美好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模糊人像当下一期活动的宣传海报吗…”

  

  “那个…”金泰亨忽然打断他抬头勉强笑着说:“明叙哥,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先不要告诉我哥哥…”

  

  “嗯?”

  

  “我…我是擅自跑出来的,我这就回去了…”

  

  叶明叙眨眨眼睛,转头看了看一直保持礼节微笑的田柾国,视线在他的手环上停留了一阵说:“难得和朋友出来一次,就多玩一玩再回去吧,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

  

  他说着拍拍田柾国的肩膀,又随便拍了几张风景就上了车,叶明叙走后田柾国凑到金泰亨旁边尝试着叫了一声:“哥哥…”

  

  金泰亨脸上的笑容消失的失分彻底,他低头,慢慢闭上眼睛说:

  

  “我们…回去吧…”

  

  【chapter 8】

  

  回去的路上行人渐渐变多,但金泰亨一直低着头,只落后半步紧紧跟着田柾国,眼神有些不安的扫来扫去,拉着他袖子的手指还有点抖。

  

  田柾国什么都没有问,反握住金泰亨的手护着他尽可能避开人群,只是路过蛋糕房的时候哄着金泰亨进去买了好多精致的小点心。

  

  金泰亨住的那栋大厦不知为何总觉得冷清的很,不知道是不是时间的关系,从昨天到今天田柾国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陌生人。

  

  金泰亨进屋后背靠着门板长长呼出一口气,视线飘到旁边的展品柜上面去,习惯性的拿了瓶酒,却被田柾国半抱着转了半个圈,变戏法似的将那瓶酒又放了回去。

  

  “你干什么?”

  

  “呐,兔子形状的,可爱吗?”田柾国不接话,反倒是拿着刚刚在蛋糕店买的小月饼笑着问他

  

  金泰亨看了一眼嘲笑道:“这哪是兔子啊,这不是猪吗?”

  

  “诶??”田柾国一脸震惊的把月饼转过来:“惨了喔,她给我拿错了,我明明要的是兔子形状的那个。”

  

  金泰亨看着他撇嘴委屈的样子没忍住上手揉揉他的脸说:“喜欢兔子的话看你自己就行了。”

  

  “呐,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田柾国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在他脸上轻吻一下说:“哥哥,你笑起来超好看的。”

  

  “啊?”

  

  “你看我都拍下来了!好看吧?”

  

  金泰亨睁大眼睛看着田柾国的手机,扑过去抢却没有田柾国力气大反倒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你这是什么等级的手速,你给我删掉!”

  

  “我也不要,我要用来做屏保哈哈哈哈…”田柾国抱住不停挣扎的金泰亨一起摔进沙发里,闹着闹着却渐渐松了力气,他仰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轻声说:“哥哥,你多笑一笑好不好?”

  

  “笑?我这不是在笑吗?”金泰亨骑在他身上从他口袋里翻出手机,点开锁屏问他:“密码?”

  

  “951230。”

  

  “我生日?”

  

  “内,我看网页上这么写的,是真的吗?”

  

  “真的。”

  

  金泰亨刷开自己那张奇怪的照片果断按下删除,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索性摆了个姿势自拍一张递给他。整个过程田柾国始终双手搭着金泰亨的腰,面带浅浅的笑意,他接过手机看了看那张照片,抬手轻轻抚摸金泰亨的脸问他:“哥哥,活着好辛苦,对吧?”

  

  “哈?”

  

  “但是活着的话,有时候就觉得特别神奇,就像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能认识你。”

  

  “不认识你的那些日子,我听你唱歌,每天都在幻想V哥哥到底长什么样子,那么温柔的他,在我疯狂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时告诉要我相信这个世界的善意。我好喜欢他,好想和他说一声谢谢你。”

  

  “真的谢谢你。”

  

  “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可能很痛苦,很煎熬,可能很多次想着要放弃。”

  

  “V先生如果太累了就好好休息,以后不唱歌也没关系,我只是希望你能很幸福很幸福的活下去,你是我心中的天使,永远都是。”

  

  “怎么又说我是天使…”金泰亨抬手抹掉眼泪笑道:“我哪里像什么天使,你看我就是个酒鬼,可能还是个疯子。”

  

  “才没有,哥哥你唱歌的时候连天使都比不上你。”田柾国吻掉他的眼泪抱着他摇了摇:“哥哥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总是哭,我好心疼你。”

  

  金泰亨拼命擦掉眼泪强装成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说:“倒是从没见你哭过。”

  

  “我可能除了出生的那天之外都没哭过吧哈哈哈哈…”

  

  金泰亨切了一声笑着说:“那我倒是想看你哭一次。”

  

  “让我哭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哼。”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

  

  “不会,所以死是没有用的,哥哥你以后都不要再提这个字了。”

  

  田柾国说着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哇好痛…”

  

  “这是为了让哥哥长记性,话说如果明天不下雨的话我们去游乐场好不好?没准顺便还可以看个电影之类的…”

  

  金泰亨闻言扬起下巴看着他说:“你这是要追我的节奏吗?天天想约我出去玩。”

  

  “诶?啊…那就…追一追试试看?V先生,请问您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哈,开玩笑的啦……”

  

  田柾国话音刚落忽然响起一个十分特别手机铃声,金泰亨低头看到屏幕上并没有数字而是一串乱码,是集团电话。

  

  田柾国接起来沉声道:“代号J J K,我在城内。现在吗?好的…”

  

  “要出门?”

  

  “内,稍微有点事…”

  

  “又要离开十几天吗?”

  

  “这次应该不用吧,呐,等我回来就去游乐场好不啦?先说好。”

  

  “啊,好的啊。”金泰亨从抽屉里翻出一串备用钥匙递给他:“回来的话,你直接来我这里吧?”

  

  他说着低下头由补充了一句:“行吗…”

  

  又是那种明明很期待却不敢期待的卑微的表达。

  

  田柾国接过钥匙轻吻他的前额笑着说:

  

  “好呀,那你等我。”

  

  目送田柾国上了电梯后金泰亨转身抱着膝盖在门口坐下来,捏着自己的手腕看着前方的地板出神许久。

  

  “我愿意啊…”

  

  他忽然这么说。

  

  可只有空气和壁画上的诸神听见了。

  

  【chapter 9】

  

  一个小时后田柾国出现在陈铭杰的办公室里,陈铭杰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推给他一张照片。

  

  夕阳下拥吻的少年,果然很适合做杂志封面。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个月出任务的时候,在宏宇大厦楼顶,他当时想跳楼。”田柾国如实回答,手心却渐渐有冷汗冒出来,下意识握紧拳头就会觉得有些湿滑。

  

  “喔,那还挺有缘分。”陈铭杰点燃一根烟说:“挺好的。”

  

  “请问我是违反了公司的相关规定吗?”

  

  “你说呢?不过也是我的疏忽没有给你强调,以后这种事你要小心一点,至少要查清对方的身份再接触。还有你的手环名牌,在外面尽量不要给别人看到。”

  

  田柾国把那个带着公司标志的手环藏进袖子里轻轻皱眉说:“他是个歌手,但没签约公司…”

  

  陈铭杰呼出一口烟看着田柾国说:“那你有没有想过,这年代有点才华的人那么多,他都没有露过脸,就一个网络歌手凭什么那么火?谁在捧他,谁在砸钱,谁在炒作?”

  

  田柾国抬头直接抢白道:“他不是那种人…”

  

  “你想哪去了…”陈铭杰看着他的表情笑道:“你这孩子,我又没说他人怎么样,我只是告诉你,他身世可不简单。”

  

  “您认识他?”

  

  “听说过,他哥哥业内有名,经营着好几家大医院。以前他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也有过一些合作。刚才他哥哥直接打电话找到我这来,希望我们帮忙好好照顾他。”

  

  原来是这样…

  

  田柾国心里松了口气,他动了眼睛继续追问道:“那他父母…是怎么过世的?”

  

  “他父亲死于意外,他母亲得知后患上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后来在家里自杀了。他哥哥扛下了整个家族的产业,而他据说是因为目击了母亲自杀的过程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陈铭杰说到这里抬眼看着田柾国叹口气感慨道:“从某种意义上看跟你还挺像的,蛮可怜的孩子。”

  

  田柾国沉默了一阵眼睛看向窗外说:“他唱歌很好听,搜‘V’就能搜到,您可以听听试试。”

  

  “是吗?那有空我也听听。”陈铭杰把烟掐灭滚动鼠标看着屏幕说:“他哥哥愿意和我们合作是好事,我转百分之七的股份给他,以后那些大医院刷我们集团的卡就都能走VIP。但你是我们这边的王牌,他也得答应我要好好保密你的身份。然后这边有几个单子,那些废物都做不好,所以抱歉了J J K,我暂时还没办法放你去安心谈恋爱…”

  

  “您在说什么呀,我并没有谈恋爱啦。”田柾国打断他的话深深鞠躬笑着说:“我的第二次生命是您给的,所以只要您有需要,尽管吩咐我就好。”

  

  “好孩子…”陈铭杰说着话却觉得眼眶在微微发热,他看着田柾国脖子上那条项链,总觉得他亲生儿子带着时好像也并没有现在这么好看,他甩甩头把那些奇怪的念头抛出去对田柾国说:“这有个神父的单子,有点信仰的都不敢动手,你可以吗?”

  

  “可以。”

  

  “还有一个境外的分公司出了点事情,需要人去镇住场子,可能有点麻烦,后天的飞机,可以吗?”

  

  “可以。”

  

  陈铭杰双手交叠在桌子上看着他叹口气:“辛苦你,这单回来后,就给你放个大假期。”

  

  田柾国后退一步立正鞠躬:

  

  “代号J J K ,谢谢您。”

  

  假期。

  

  可以短暂的只为自己活着的时间,每一次都来之不易。

  

  田柾国去七楼拿了装备,一刻不停的直接赶去了城市边缘的教堂。听说是几名神父的内部纠葛,没想到竟然发展到要暗杀来解决的程度,看来神父也没有那么高尚,连带着那个承载数万祈愿的教堂可能内里都已经腐朽的不像样。

  

  田柾国在天台顶端架好枪,目标出现的很快,砰,子弹穿过他的心脏钉在身后的十字架上,击碎了上面的耶稣像。

  

  田柾国收枪笑起来,抱歉啊我敬爱的真神,没有亵渎您的意思,这是误伤。

  

  晚上按照约定回到了金泰亨那里,顺便在教堂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符。开门时金泰亨正抱着手机刷新闻,他指着那个【菲莉亚教堂枪击事件】的简讯问他:“这是你做的吗?”

  

  田柾国瞄了一眼吐吐舌头说:“是呀。”

  

  “你疯了啊,居然向教堂里面开枪??你会被神诅咒的啊。”

  

  “不会吧,耶和华神那么善良,他一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田柾国说着把平安符带在金泰亨的脖子上:“哥哥,我后天要出远门,所以我们明天去玩吧,说好的呐。”

  

  金泰亨看着脖子上的挂件抽动唇角说:“你、你都把十字架给打碎了,你还敢去求平安符?”

  

  田柾国闻言恍然:“有道理喔,那你快摘下来,万一是诅咒符就惨了。”

  

  “我不,我带着吧,没准可以分一分你的厄运什么的,明天想出去玩的话今天就早点睡。”

  

  “内。”田柾国扔下外衣蹦过来抱住他笑道:“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就知道他不会拒绝,半夜里田柾国偷偷摘下那个平安符扔到一边,蹭了蹭金泰亨的脸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出一声轻叹。

  

  果然还是糟了报应,好大的雨。

  

  只是如果执念够深,即使暴雨天也会想强行出门,去不了游乐场,但可以去逛商场看电影吃饭打电玩。

  

  无风,田柾国有一把很大的伞,他一路背着金泰亨走过那些积水泛滥的地方,他说自己出任务潜伏有时会被大雨拍打整整一天,所以这样的潮湿早已经非常习惯。只是在冷气太充足的电影院中他会有一点点发抖,在电玩城不能玩用脚踩的,害怕机器进水漏电。

  

  在娃娃机那边砸进去200多块钱,好不容易抓了个兔子玩偶上来,尾巴还被刮坏了一点。田柾国有点郁闷,金泰亨倒是心情颇好的说:“看到你这么倒霉我就放心了,你就祈祷一下神罚快点过去吧哈哈哈…”

  

  田柾国闻言就更加郁闷,他随手把兔子装进包里拉着金泰亨去唱歌,点歌机居然就有金泰亨自己的歌,他笑着点了两首闭上眼睛唱,田柾国拿着另一个麦克在后面轻轻的和。

  

  雨天来这边的人本来就不多,器械开的少,练歌房那边的声音就格外清晰,渐渐的好多游客都被吸引到这里。

  

  金泰亨放下麦克转身时惊讶的看到好多人围在他身后,有鼓掌的有欢呼的,还有年轻的女学生拍着手喊道:“是V先生的歌啊,V先生的歌都好难唱的,小哥哥你唱的太棒啦!”

  

  “嘿嘿嘿,小哥哥你可以出道啦…”

  

  “是啊是啊,小哥哥留个联系方式好不啦?”

  

  田柾国感觉到金泰亨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走出一步挡在他前面对人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笑着说:“小哥哥超级高冷的,不能给你们联系方式喔!”

  

  他说完也不理会那些女孩子的尖叫声,自顾自揽着金泰亨的肩膀离开了电玩厅。在必胜客找位置坐下,窗外的雨势渐停,田柾国小口小口吃着冰淇淋说:“果然大家都喜欢听你唱歌,真好,迷你演唱会嘿嘿…”

  

  “又不给我钱,我亏了啊。”金泰亨抢过他的冰淇淋自己吃了起来:“你裤子都没干呢你少吃点吧,别感冒了你。”

  

  “那你开真正的演唱会就不会亏啦,还能赚好多钱呐,嘛,不过你也不缺钱就是了。”

  

  “你缺钱吗?”金泰亨忽然抬眼问他。

  

  “我?我也…不太缺吧…嗯,主要我也没什么想买的东西啊。”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行,不做了不行吗?”

  

  他终于说出来了,关于他的职业,关于暗杀,田柾国就想到他早晚会问出这句话。

  

  不做了不行吗?其实几年前开始就一直在问自己这句话。变成正常人不再做暗杀,可是自己还能适应正常人的生活吗?一直以来靠J J K这个代号寻找存在感的自己,如果不做暗杀的话还能做些什么呢,怕是什么都不会了吧。

  

  【要不要跟着我?】

  

  【J K 啊,你是我们这行的天才…】

  

  【你是我们的王牌…】

  

  【没了他不行的…】

  

  【拜托了…】

  

  田柾国切着餐盘里的蛋糕沉默了一阵低头笑着说:“好像不行呢。”

  

  “话说如果有人雇你去暗杀我,你会动手吗?”

  

  “啊?”田柾国抬头咬着叉子笑:“哥,你这是什么诡异的假设…”

  

  金泰亨闻言低下头没再说话。

  

  他没回答,他居然没有正面回答,原来他有如此重视职业的纪律性吗…

  

  碰巧此时田柾国的手机开始疯狂的响,田柾国皱眉接起来,对方的语气有些焦急:

  

  “J K啊,明天暴雨预警飞机起飞不了,刚收到消息那边又发生了枪械交火,我已经改签了今天晚上的飞机,你在哪里,我去接你吧?”

  

  “几点的飞机?”

  

  “还有3个小时起飞,正点。”

  

  “好吧,我自己过去就好。”田柾国挂了电话有些为难的看着金泰亨说:“对不起哥哥,我…”

  

  “很急是吗?”

  

  “有点…我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好,你注意安全。”

  

  “那我…”

  

  “赶紧走吧!”

  

  田柾国俯身轻吻金泰亨的前额,他感觉金泰亨有点生气了,但是他没办法,这种优先级的任务他也别无选择。

  

  田柾国走后金泰亨一个人坐在餐厅的角落,天色渐晚人开始变多,周围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笑着的讽刺的恶意的虚假的伤人的,他仿佛总是能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V啊…是V…他就是V…

  

  是个可怜的家伙…

  

  是个人格分裂的疯子吧,唱的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歌…

  

  你看他是不是快哭了…

  

  搞笑的啦…好丢人呢哈哈…

  

  哈哈…

  

  金泰亨捂住双耳趴在桌子上,又来了,又是这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待在人群里就会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说着嘲笑自己的话。

  

  他跌跌撞撞的逃离餐厅,可外面也到处都是人群,牵他手腕的那个人不在了,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认得这个地方,他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家。

  

  闪电带起惊雷,天空又开始下雨。金泰亨躲到一个没人的巷子里蹲下来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拨通了那个号码,他闭上眼颤抖着声音说:

  

  “哥哥…对不起,你能不能再来接我一下…”

  

  【chapter 10】

  

  “所以他就把你自己丢在那边了吗?他不知道你有人群恐惧症吗?就这样带你出去玩,然后又自己走了?”

  

  车里金硕珍面色有些阴沉的问道,金泰亨抱着肩膀缩在后排角落里轻声说:

  

  “明叙哥告诉你的吗?跟他没关系,他不知道,是我让他走的。”

  

  “嘶,看来我还是得见他一面才行…”

  

  “别,哥哥,求你了,你别去找他,我不想让他知道。”

  

  “可是你们这样算什么?我还以他是…”

  

  “他不是,我们没有那一层关系。”

  

  金泰亨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金硕珍就闭上嘴没再出声。一路开回公寓,他扶着金泰亨进屋,拿出随身带着的医疗设备给他例行检查。

  

  “血压有些高了,心率还可以,你少喝点酒早点睡,别总昼夜颠倒着。”

  

  “好…”金泰亨拆下测血压的仪器躺下来闭上了眼睛。

  

  金硕珍叹口气埋头收拾东西,忽然听到金泰亨问他:

  

  “哥哥,上次明叙哥和我聊起他们公司可以帮我出专辑的事,现在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只要你想我随时都能联系他,不过你想好了吗?出专辑的话就不可避免要进行社交了,虽然我很鼓励你这样做,有助于恐惧症的康复,但以你现在的热度一旦曝光我还有点担心…”

  

  金泰亨抿着嘴唇思考了很久说:“我再…我再考虑一下。”

  

  “好,你确定下来随时跟我讲。”

  

  “嗯,哥哥,谢谢你。”

  

  “说什么呢。”金硕珍坐在床边揉着他的头发说:“跟我不用说谢谢,你好好的就行。”

  

  【chapter 11】

  

  7,今天是霜降,好冷。

  

  27,电话打不通,你到底在哪里呢

  

  41,我好想你

  

  57,我出张专辑的话你会回来吗?

  

  67,如果我的MV能登上宣传广告,你就能看见我了吧。

  

  71,J J k,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chapter 12】

  

  两个月零两个星期,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1230。

  

  田柾国在阳台点了根烟翻出刚刚拿到的网卡打开了平板电脑。

  

  出任务时不能用手机,只能用集团内网的通讯器,像这样连接外网其实都已经严重违反了规矩。来之前他没有想过任务复杂到这个程度,甚至和当地武装恐怖分子扯上了点关系,但说白了也不过是内部分裂斗争而已。

  

  田柾国带着总公司的名头空降整顿排除异己,74天里经历了几十场小型武装械斗,最惨烈的那天田柾国靠在墙角抱着步枪抬头看着天上惊慌失措的飞鸟浅笑,感慨着生命真的不公平,有的人一辈子活在和平安逸的国度,有些人一出生耳边就充斥着炮火轰鸣声。

  

  只是任务已经基本完成,总公司派来的王牌并非徒有虚名,还剩最后一小股势力,一切顺利的话,只要明天扫平他们,最快后天就可以回城。

  

  好想给他打个电话说句生日快乐听听他的声音,但是不行,跨国通讯实在太容易被监听。

  

  田柾国叹口气点开音乐软件,惊讶的发现封面居然是他专辑的宣传照片。

  

  V先生的首张个人专辑《Jesus》,收录10首歌,有8首是曾经发行过的单曲,两首是从未公开过的原创新歌,一首《seraph》,一首《analgelic》,其中主打歌《seraph》的MV发布不到十五天视频点击量已经破了亿。

  

  他们一直以为V先生从不露脸的原因是对自己的长相自卑,谁曾想过上了妆的V先生居然这么美。概念海报中恢弘的教堂,十字架下方V先生一袭暗色礼服左眼流泪的模样,后期特效给出一对黑色的翅膀,红到让人心悸的唇诱惑着世人,及时隔着屏幕也会让人情不自禁的去亲吻。

  

  即音饭后又圈死了一大批颜饭,出道第一个月空降艺人排行榜一位,MV中的演技实在太过惊艳,论坛已然疯狂。

  

  【这真的太美了,这美貌不属于人间。他是我的神,下凡辛苦了,谢谢您…】

  

  田柾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欣慰,是感动,还是为了他终于成为世人眼中的珍贵而开心。

  

  他带上耳机颤抖着点开了《seraph》MV,他用写给自己的歌做了专辑的主打,这样的幸福感从心底满溢出来变成了泪意让人眼眶发热。田柾国甩甩头拼命笑起来,哭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啦,嘿嘿..

  

  这MV的概念神圣华丽到极致,不知道烧掉了多少经费,居然再现了启示录中新耶路撒冷的十二道大门。七彩琉璃配合着V先生祈祷念白的声音,几次变换着节奏让新城渐渐出现巨大的裂缝。他回眸的那个镜头中左眼落下钻石一般的泪痕,紧跟着新城倒转着坠入地狱,背景音传来一声叹息。影像戛然而止,只有角落写着一行‘未完待续’。

  

  田柾国听出了那声叹息的发音,analgelic,止痛剂。他皱眉点开那首新歌,开头是小时候常常听到的童谣:

  

  “256,257,28 29 31”

  

  “356,357,38 39 41…”

  

  “周一影片上新,好想约你一起。”

  

  “周二乐园派对,烟火舞会游行”

  

  “周三晚上天晴,听说会有流星”

  

  “周四换了琴弦,好想唱给你听”

  

  “从一数到七,从天黑等到天明”

  

  “红酒兑威士忌,香烟配咖啡因”

  

  “可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止疼剂”

  

  “这是想你的第一千三百二十次”

  

  “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他借用了童谣轻快的调子,只是后面有好多无意义的重复的数字,田柾国仰着头靠在栏杆上咬着嘴唇笑

  

  你是不是词穷了在凑字数嘛,我一定是脑残粉啦,所以才会连你数数都觉得这么好听呢哈哈哈…

  

  哈哈…

  

  一千三百四十一

  

  其实我也好想你…

  

  可忽而阴云蔽月,四下顿时一片漆黑。

  

  出任务时千万不要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更不能长时间带着耳机,这原是基本素质。

  

  田柾国余光瞟到一闪而过的激光红点,心下一惊慌忙矮身躲避,砰,那子弹击碎了阳台的玻璃。

  

  糟糕了,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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