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牌屋》（下）
设定：死神&警察
背景：《GOGO》系列糖旻篇
关键词：死神、战镰、蓝色妖姬、七宗罪
【10】luxuria
朴智旻没有去看手腕上快速旋转的指针，他上前一步想走进那个房间，可门口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透明屏障阻止他继续向前，伸手触碰到那屏障的瞬间闪过一道强光，闭眼再睁眼，这里还是一楼的走廊。
幻觉，原来是陷入了幻觉，幸好只是幻觉，现在才能从那窒息般的痛苦中得到片刻缓解。
朴智旻低头看了一眼渐渐慢下来的指针，3点20分。
再过一段时间警报就会响起，向导会过来问你还要不要继续待下去，而我的向导是你。
他的房间锁着门，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但是没关系，只要这倒计时结束我就可以见到你。
可是奇怪，我为什么想见你。
意识逐渐变得凌乱，朴智旻在这样的凌乱中回到了3楼的1013。仰面倒在紫色的大床上感觉自己呼吸困难，手指掐在自己脖子上时竟然在疯狂的回忆他冰冷的触感。
晚安。
先生他去了别人的房间。
会在做什么？会是哪一间？
拜托请闭嘴，求你了…
朴智旻缩在床上闭上眼睛捂住耳朵，那张钥匙牌被他随意地扔在地上，不对，这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资料后应该赶紧逃离，这难道不就应该是卧底警察的基本素质，更何况是这样危险又诡异的境地，可我为什么又回到了这里。
朴智旻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脑海里忽然想起金泰亨曾经说过的话：“你的性格哪里适合那种部门呐，我们智旻啊，就站在阳光下就好啦。”
想到这朴智旻嘿嘿地笑起来，你说的对，我真的不合适。
想单纯地睡过去，可幻境不愿放他安眠，耳边是永无止境的滴答滴答，眼前是挥之不去的画面。
你应该过来找我的，你应该过来了。
一个多小时在这栋别墅里被随意的拉长缩短，警报响起时忽然有种如释负重的错觉和极其强烈的罪恶感。
开门声，是他吧？拜托一定要是他。
“你…”
闵玧其站在门口，脸上的表情是千年间从未出现过的惊讶，他看到朴智旻跪坐在床上用那条白色的饰带蒙着双眼，他想开口却说不出话。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怎么会突然耗尽了所有的时间？
你不是应该已经离开了吗？
我以为上次那声晚安是你我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我已经给了你钥匙牌，这充满罪恶的房子一点都不适合你，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哥，你记不记得你说过，双眼被蒙住的时候会有种异样的满足感，你说的没错，我现在也这样觉得。”
闵玧其走到床边坐下，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依然没有说话。
朴智旻微微偏头让自己的皮肤更加贴合他的掌心，熟悉的冰冷的触感，却不知从什么时间开始竟如此迷恋。
其实你不是也很喜欢，喜欢我身上这种不属于你的温暖。
“哥…”
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的称呼都变了，嘛，反正你说过你一定比我大来着。仔细想想，你说的每一句话我好像都记得。
“你去了哪里呢？”
不知名的香水的味道，好讨厌啊，不喜欢这个味道，要怎么才能除掉。
警报声再一次响起，提醒闵玧其你应该问那个问题，可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问不出口。
闵玧其看着地上那张钥匙牌叹口气开始做最后的尝试，或许，或许还来得及。
“怎么就回来了呢？你只需要1013而已，你知不知道这个表掐停一次这个数就会翻一倍上去？”
“我不知道。”朴智旻摇着头笑：“可能是1013实在太过漫长，我一个人的话，无论如何都数不完的。”
“那我送你出去。”闵玧其皱眉牵了他的手腕。
“诶…”可这一次朴智旻反手拉住了他。蒙上眼睛的话其他感觉会变得无比敏锐，跟着弥漫在周身附近冰冷的气息，就像是骤然染上的毒瘾，身体超出自我控制傀儡般地向他靠近。
朴智旻环住他的腰额头轻轻贴上他的胸口，“哥，按停它好吗？是我自己想留下。”
那本《创世录》中有一句话，西瓦男孩站在冥神雕像下抬头问他：“您已伫立了一千年，日升月沉沧海桑田是否已经看厌？您已守护了一千年，千年间是否曾有感到孤寂的那一天？”
朴智旻翻看到那页时看到这句话下面被人用蓝墨水写了两个小字：“会呀。”
恍然间眼前浮现出闵玧其一个人坐在书房烛火下拿着羽毛笔看书的样子，他歪着头，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轻轻在纸上写上这样的话，像是委屈的任性的孩子一样偷偷和小说里虚构的角色抱怨着，会呀。
会寂寞呀。
“哥，你要说出来才行啊。”
“不开心的话可以告诉我的。”
“哥难道不希望我留下来吗？”
“如果不希望的话，一开始干嘛要那么对我。”
“现在给我钥匙让我一个人离开什么的，已经来不及了啊。”
朴智旻抱着他笑，笑的眼泪都快浸湿了那条饰带。
“我知道的太多啦。”
“就，真的真的会很心疼你啊…”
闵玧其把他眼睛上的饰带摘下来捧着他的脸，做出了很多表情，最后还是笑了起来。
“嘿，你有没有搞错？你说你心疼我？”
“你知道我是…”
什么？
闵玧其没说完的被温暖包裹，他没有想到朴智旻会忽然探身过来。
闭眼是下意识的举动，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睑正被清软的微热覆盖。
Thanatos的眼中禁锢着灵魂，《创世录》的最后一章中西瓦男孩坚持走上石阶1999层去亲吻他的眼睛，然后神像流泪天地覆倾。
“我知道…”朴智旻看着闵玧其流泪的双眼笑道：“您是守护冥界的神灵。”
闵玧其转动眼珠去看他，眨眼一下，眼泪顺着脸颊缓缓落下：“那你知道这个动作的意义吗？”
“我大概也知道吧，”朴智旻那袖子帮他把眼泪抹掉：“是契约对吧？我这个灵魂啊，以后就归您啦。”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闵玧其捏起他的下巴狠狠的吻下。
你怕是真的疯了吧？拿自己灵魂开玩笑的疯子啊？
作为凡人的你们大概根本不懂什么叫灵魂吧？
陪我一起永生永世徘徊在这幢房子中，无休无止，没有白昼只有永恒的黑夜。
这样的契约太沉重了，这样的话不能随便说你不知道吗？
朴智旻轻轻掰开他的手，很青涩很努力地去回应，警报声再次响起时闵玧其直接从他手腕上扯下那只表扔到地上，破碎的零件渐渐融进地面消失不见，就像是炎炎夏日中的点点冰晶。
这个房子的规则其实早已摸清，换取时间用的是自己余下的生命，教典中规定了七种罪行，每触犯一种时针都会疯狂的转动，真主永远都是如此苛刻却又如此宽容。
朴智旻支撑不住闵玧其的重量不断后仰，直到后背贴到蓬松的靠枕，被他完完全全压在床上。朴智旻趁着呼吸的间隙推开他，嘴唇上有一层晶莹透明的膜，眼神中带着某种意义的疯狂。
“哥，如果你也犯罪的话，会怎么样？”
闵玧其被问的一愣，他看向穿衣镜中的自己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他的手顺着衬衫的边缘抚上朴智旻的腰线。
“要不试试看？”
【11】soulmate
在别人怀中醒来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朴智旻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是枕在他的手臂上，而他就那样侧着身子盯着自己看。
“哥，早安。”
这才是真正的早安。
朴智旻翻过去蹭进他的怀里闭上眼睛想再睡一会，却听到闵玧其问他：“不冷吗？”
“不冷啊。”朴智旻轻轻笑着说：“哥，你抱抱我吧。”
周身环绕着冰冷的触感，不知为何却莫名觉得温暖。
手表被摔碎之后连唯一的时间感都消失了，感觉过了许久，闵玧其又被那讨厌的铃声召唤走。朴智旻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开始幻想自己死后的模样，是会变成小小的灵魂藏进他的眼睛，还是会变成透明的飞在他身边的小玩意儿。
闵玧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朴智旻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手发呆，他轻轻皱眉，走过去把朴智旻揽到自己肩膀上问他：“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看看我有没有变成金属色的人偶嘿嘿嘿。”
“害怕吗？”
“诶？”朴智旻抬头的时候有一瞬间的迟疑，他低下头抿唇笑着说：“没有。”
“不会后悔吗？”
“不会啊。”
是吗？
无时无刻悬在头上的死亡倒计时，真的不怕吗？
二十岁就要被迫终止的人生，真的不后悔吗？
“哥，你去过房子外面吗？见过世界本来的样子吗？”
“我没出去过，但是我…嗯，我应该见过吧。”
“诶？”
“在这边啊。”闵玧其说着习惯性地帮他穿好鞋子再牵过他的手腕，带着他走到3楼走廊的另一端。
这边两侧都是一张一张精心装裱的油画，仔细看的话，是按照时间的顺序排列起来的。
有埃及古老的皇陵，有巴黎的埃菲尔铁塔，有巴比伦消逝的空中花园，有伦敦的人行天架。
“都是这栋房子去过的地方，都是一些客人留下的。”
“这样啊…”朴智旻摸着裱框上的玻璃感慨道，“看来好久没人帮你更新过这些画啦，所以你才弄得这么复古嘿。”
“嗯，我上个世纪一直在英国，过来这边之后，奢侈品牌潮牌也听了很多，但我不是很喜欢。”
“嗯，哥这么穿就好了，好看呢。”朴智旻转过身来帮他正了正衣服的领结，然后轻轻地抱住他，“哥啊，真的辛苦了。”
有我在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孤寂了，那以后也让我陪着你吧。
没有手表没有时间感，没有日历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少天。闵玧其是不需要睡觉的，只是每当朴智旻困倦的时候就会去陪他，等他在自己怀里安睡后会情不自禁的去轻抚他的脸颊，看着他轻声呢喃的样子会下意识将他抱紧。
有点舍不得对吧？但是不行啊，这样待下去就越来越糟糕了，要想个办法才行。
时间…
对了，是时间。
闵玧其看着他脸上慢慢出现的金属光泽眼底闪过一抹决绝之色，不顾朴智旻还在睡着就强行吻上他的唇，朴智旻微微醒了一下后笑着抱怨了一声：诶呦，好困喔，等明天不好吗？”
闵玧其轻轻抵着他的额头并没有说话。
明天啊…
朴智旻再次醒过来时闵玧其居然不在他身边，朴智旻楞了几秒才有点失落地坐起来。
他换上衬衫下楼，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样，这里好像已经很有没有新人来过，熟悉的面孔也在一天一天减少，显得这别墅越发得寂寞空旷。
嗯，忽然想吃墨鱼粉了喔，跟他说他应该会煮给自己吃吧，可是他去哪了呢？
朴智旻走到楼梯拐角处，忽然看到那个彩色的小丑侍者跪在地上寻找着什么，朴智旻看到了赶忙走过去问道：
“您在找什么呢？”
“啊？喔，是您啊，嗯，我在找…找一颗螺丝…”
“喔是吗？”朴智旻和他一起跪在地上四处摸索，某个角度忽然看到一道闪光，啊在那呢。
“给您，是这个吧？”
“啊，啊，这个是我弟弟的…我…”
“是腰上的螺丝吧？您别动，我帮您装好，”朴智旻笑着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身后那个明显的空洞位置把螺丝装进去，“太旧了，都有点生锈了呢。”
“诶，谢谢您…”小丑侍者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鞠躬，“您，您真的是个好人，难怪先生会喜欢您。”
“呵…”朴智旻摸着头发笑了笑，“啊，我正找他呢，您知道他在哪吗？”
“先生他，这会应该在一楼走廊吧。”
“好的。”
在那干嘛呢？
“哥？”
朴智旻下到一楼的时候看到闵玧其就面向那漆黑的走廊站着，看到他后对他挥手示意他过来。
“玩个游戏好不好？”
“诶？”
“嗯，可能你又会说我恶趣味。”闵玧其说着拿出了一条淡紫色的饰带，“我想看看你方向感怎么样。”
“哈？”朴智旻听了后嘲笑他，“那就真的很恶趣味啊。”
闵玧其戳了戳他的脸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转过身去将那条饰带系在他眼睛上，好看的蝴蝶结随着他的气息微微飘动。
闵玧其从后面抱住朴智旻，将一只崭新的手表戴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吻了吻他的耳朵。
“哥，这是新的计时器吗？”
“不是，就是个装饰品，准备好了吗？”
“内，然后要怎么样呢？”
“然后啊，先要这样转转圈，”闵玧其带着他原地转了几圈后说道：“等下我放开手，你来试试能不能走到我面前。”
“哥你会说话吗？”朴智旻微微皱眉问道。
“当然。”
“那好吧。”
“嗯，我要放手了喔，1，2，3…”
肩上触感消失的瞬间朴智旻下意识想按住他的手，但还是慢了一点。
“哥？”
“我在这里喔。”
正前方吗？朴智旻试探性的往前走了一步抱怨道：“诶，算了吧，我方向感其实好差的呢。”
“哥？”
“哎…”闵玧其有点不开心地叹气，朴智旻赶紧说：“啊，好吧好吧，那哥你不要站太远啊。”
“嗯，就在前面。”
“这边吗？”
“嗯，就在你前面…”
前面前面，一直都在前面，在这个地方体感时间奇差无比，为什么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长好长时间？
闵玧其安安静静地站在楼梯口目送朴智旻的身影消失在长长的走廊中。朴智旻自己看不见，他手腕上手表的指针正在疯狂的反转。
闵玧其忽然想起来某天朴智旻在睡熟中忽然问他：“哥，你有没有在骗我啊？”，闵玧其下意识回答了“没有”，之后才发现他是在说梦话。
闵玧其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闭上眼去感受他依然残留在手上的温度。
抱歉，最后的最后，还是骗你啦。
我的天使
愿你今世安好
再见
大地忽然开始震颤，摇晃中朴智旻扯下了眼睛上那条饰带发现自己依然身处黑暗，这是哪里？我在哪里？
“来这边。”
黑暗中有人牵了他的手腕，一样的及其冰冷的触感，但并不是他
“你是谁？”
“请您快一点，这房子马上就要塌了。”
“诶？为什么？他在哪？”
“请快一点…”
朴智旻隐约觉得是那个黑白色的小丑侍者，他力气太大根本无法挣脱，只能被他拉着在看不见尽头的走廊中被迫急行着。
“喂，我不想离开这。”
“我的时间不是还够用吗？”
“请您快一点…”
“嘿，你停下，你听我说…”朴智旻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拉停下来，“拜托你，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先生反转了您的时间。”那人这么说着：“现在冥王的审判将至。”
反转？
头顶有砂石落下，走廊从深处开始倾塌，蛛网状的裂痕迅速向外曼延，地表就在朴智旻身后裂开。
他感受着地底深处吹上来的寒风，退路已断。
“请、请您快一点！”那小丑侍者的声音变得无比急切，他拉着朴智旻在长廊中笨拙的跑起来，腰部和膝盖的关节太过僵硬并不适合这样的剧烈运动。不断有螺丝脱落摔在地上，吱嘎吱嘎的金属摩擦声也一直响个不停，最后他倒在路上，摔倒前用力的推开朴智旻，帮他最后帮他挡掉一个掉落的石块。
“不远了…请…您…快一点。”
他不是真正的人，他就是个机械人偶。
你怎么能因为一个机械人偶流眼泪呢？
朴智旻颤抖中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到处都是崩坏的声音，走廊依旧长的看不到尽头，他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又站住不动。
不行啊，一定会失败的吧，我已经失败了那么多次啊。
膝盖处传来的无力感让朴智旻差点直接跪在地上，却又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扶住，是熟悉的冰冷的空气，还带着他的声音
“别停下来。”
“哥？你在哪里？”
“在你旁边。”
“诶？”朴智旻下意识去找，没有人，除了一阵一阵冰冷的风之外什么都没有。
“站起来，快点。”有个看不见的力量支撑着朴智旻站直了身体。
“哥…”
“往前跑，别回头看。”
“我就在你身边。”
“一直都在。”
喂喂喂，这样不行啊。
朴智旻被那风带着飞快地向前奔跑，身后的嘈杂和喧嚣声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前方忽然看到一个小小的光点，从那束光芒的源头传来了久违的花香和温暖的阳光，身边冰冷的空气渐渐消失，朴智旻再一次停下脚步转过身眼泪不听话的落下来。
“怎么了？”他的声音模模糊糊隐隐约约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哥，我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你？”
“我们、我们已经签订了契约是不是？”
“哥，我…”
“呵…”有冰冷的气息轻轻撞击自己的前额，让人联想到他的吻，冰冷而温柔。
“我就在你身边啊。”
“真的吗？”
“真的啊…”
他应该是笑了，又被这样孩子式的任性的提问逗笑了，已经变得微弱的风轻轻推着朴智旻又向后走了一点点。
“乖，快过去，我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就借用一下的你双眼，好不好？”
“好…”
这样的回答总显得无比听话，朴智旻听到闵玧其嘲笑他：“哎，总是这样软绵绵的，以后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啊？”
“没事啊。”
朴智旻用手背把眼泪抹掉一步一步走向光芒的那边，“哥不是说会在我身边吗？”
那声音沉默了一阵后说道：“诶，会的，会在你身边，永远的。”
骗子。
朴智旻咬着嘴唇不允许自己哭出声。
我告诉你，我可相信了。
阳光真刺眼，抬头眯起眼睛直视树叶间隙中的太阳，炙热的让人讨厌，感觉那像是虚假的温暖。
朴智旻身后路渐渐消失，但他并没有回头看。
一滴眼泪落在地面的枯叶上，世界开始旋转，他仰面向后倒去，手机就掉在自己旁边。
定位系统不知被什么人打开，刺耳的警报声也开始响起，只是朴智旻完全没有在意。
哥，我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你。
我好喜欢你。
朴智旻用手背遮住不停流泪的眼睛慢慢睡了过去。
哥
晚安
再见
【11】Epilogue 1
壁炉中的火焰已经被掉落的沙石扑灭，闵玧其开门进来的时候那只三色猫有点惊慌的扑进了他的怀里，闵玧其轻轻吻了吻它的耳朵安抚它不要害怕，地面开裂，缝隙中是一片虚无。
“乖，回去吧。”
闵玧其这么说着。那三色猫回头恋恋不舍地看了他一眼，周身闪过一道黑芒后跳入缝隙中，它走后闵玧其看着裂缝轻轻叹息一声。
回去吧，都回去吧。
闵玧其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是永恒的黑夜，他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小笨蛋，哪里有什么契约呢，那是西瓦男孩在对死神表达爱意，冥界亲吻双眼的含义啊，其实我爱你。
震感再一次变强，玻璃不堪重负终于破碎，闵玧其伸手荡开飞舞过来的碎片后从窗口跳了出去。他悬停在半空中看着这幢陪伴自己千年的别墅在大地的愤怒中摇摇欲碎。那支蓝色妖姬被他拿在手上不停的旋转旋转，在一片被搅动的气流中蓝色的光芒忽然间变得极其耀眼，蓝到极致后光芒又退去，那玫瑰变成了一把墨蓝色刀锋的战镰。
太慢啦，我来帮帮你吧。
闵玧其高举的右手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决心挥下，战镰上墨蓝的光芒闪烁，卷起的气流摧枯拉朽般的肆虐而过，房屋瞬间倾塌，黑芒与蓝芒中亮起了点点金光。
片刻后叶静而风止，徒留满地狼藉和清冷月色。
闵玧其坐在树枝上撑起一条腿肩上扛着那把战镰静静的看着散落一地的黑金色卡片，再一次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神明也会犯罪吗？
会的。
【12】Epilogue 2
朴智旻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医院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还以一如既往让人讨厌，他呻吟了一声偏头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第一次觉得太阳如此让人讨厌。
“智旻呐，你终于醒啦！”
金泰亨很是激动地扑过来握住朴智旻的手，朴智旻的反应有点慢，他盯着金泰亨看了很久很久，看着他左耳上又多了两个耳洞，看着他这身一点都不像警察的装扮。
“今天…几号了？”
“8月30号了，你消失了将近3个月啊。”
“是吗…”
零零散散的记忆回到脑海里，梦境和现实交叠在一起让人头痛欲裂，记不起他的声音，记不起他的脸，记忆中只有一抹模糊的蓝色在不停的旋转。
冰冷，但却异常温暖。
“你到底去了哪里啊？”
“我…我不知道啊。”朴智旻用手背挡住眼睛，骤然升起的悲伤的情绪将整个身心完完全全填满，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真的不知道。
三天后朴智旻出院，金泰亨带他去了附近一家颇有韵味的咖啡馆。在咖啡厅坐下的时候朴智旻嘲笑他越来越没有警察的样子了，打扮的跟社会小青年似的。
金泰亨就摸着头发笑道：“你还真别说，同学们都以为我是被警局开除的呢，不过这样也好，本来这个部门就不能被正常人知道。”
“那我没关系？”
“啊，只有你一个人当然没关系啦，所以你看我这么信任你，你可不能跟别人说喔。”
朴智旻切了一声低头喝红茶，喝了一口微微皱眉，这并不是意大利红茶，是假的。
金泰亨像讲故事一样给他讲案情的经过，他们从西山别院的小树林里面找到了许多黑色镶金边的卡牌，但也只找到了卡牌，线索全断，案情一度毫无进展。
用金泰亨的话说，他们都在给朴智旻准备葬礼的时候，朴智旻手机上的定位警报突然就响了。
总部收到消息后调查小组直接一脚油门踩过去，队员在小树林的边缘看到了倒在那里的朴智旻，得知朴智旻并无大碍后金泰亨跟着暗部调查小组再一次回去。
可依然什么都没有，除了比上次更多的如同被人丢弃一般的大量的纸牌。
“因为这些太玄乎了，也没法当成证据什么的，我就擅自拿了一点留了个纪念。”
金泰亨说着掏出了一叠扑克牌一样的东西拿给朴智旻看，朴智旻接过来一张一张地翻。
有摔坏的八音盒，有倾倒的书架，有破碎的彩色的黑白的小丑，还有各种各样诡异的人偶。
翻到最后一张时朴智旻的手忽然抖了一下，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左眼不受控制的有眼泪流出来
“诶？你怎么了，突然哭什么？”
“没…”朴智旻反应过来后擦了擦眼睛笑道：“这张能送给我吗？”
“啊？好啊，都给你都行啊。”
金泰亨去看朴智旻手里拿着的那张牌上的画
那是一朵蓝色妖姬，花瓣上还带着新鲜的水滴。
【13】Epilogue 3
地下深处是长久的黑暗和虚无，审判日到来之前，冥界的各路神魔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聊杂谈。
“嘿，听说了吗？又有一个派去人间的执行死神要接受审判啦。”
“啧，那工作可真难做，被选中的也是惨啊。”
“他犯了什么罪？”
“我赌十个灵魂，肯定又是luxuria，每过个几百年都会上演什么爱上人类的戏码。”
“哎呦，luxuria定罪顶多就是面壁个500年啥的，我听说这次和上次那个大罪不相上下呢。”
“哈？上次那个死神可是为了个人类和执法队大打出手，最后被判了失格吧？”
“是啊是啊，这次也差不多，听说他擅自篡改了时间流，还把冥王留在人间的驻地给毁了…”
“卧槽牛逼了，连时间流够敢动？难怪听说冥王都气出心脏病来了，这次怕是也要判失格了吧…”
审判日那一天，审判圣殿中闵玧其一脸无所谓地站在大殿中间，他身上还是那套墨蓝色的礼服，他记得朴智旻说他这样穿很好看。
所有罪行列在他面前，他点头认罪，不挣扎，也没有任何怨言。
失格
失格
失格
三大会议最终给出了相同的结果，剥夺其作为死神的资格，放逐人间遭受生老病死体会轮回之苦。
闵玧其抬头看着一片漆黑的虚无笑了笑，是吗，听上去好像还不错。
灵魂剥离的过程漫长而残忍，如同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被慢慢的慢慢的钻进了一根钢针，刺进去再搅动搅动，勾出一点骨血后再慢慢拔出，不停的重复再重复。
闵玧其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痛晕过去又醒来，只是忽然旁边有执法告诉他，辛苦了，您可以走了。
“到上面去吗？”
“是的，跟着时间流上去就好。”
“那个，记忆会保留吗？”
“抱歉，人类的脑太脆弱承受不了太多，消除记忆是为了您好。”
“啊，这样啊。”
闵玧其有点无奈的叹息一声最后一次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时间流很温暖，浸在里面就像在泡温泉，温和的时间一点一点消除他脑海中的画面。
笑起来的他
惊慌失措的他
睡着的他
流眼泪的他
闵玧其握住自己的手腕轻轻闭上了眼，记忆中都是无法摆脱的冰冷和孤寂，幸好遇见了你，我的天使
会再见到你吗？
会吧。
闭眼再睁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巷子口，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要去哪里。
沿着巷子漫无目的的走，忽然闻道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他顺着气息拐进了一家小店，推开门，门上的风铃咚咚叮叮。
店里客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柜台前一个18岁左右的孩子正抱着游戏机玩个不停，看到有人进来只是招呼了一声
“号锡哥，又有人来了喔。”
“呀，死孩子，你就不会招待一下吗！！”
“除了出任务别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喔！”
“越大越完蛋了你真是…”随着拌嘴的声音楼上走下来一个人，他手上拿着一支笛子，看了闵玧其一眼后笑道：“来啦，想吃点什么？”
“我…”闵玧其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了看最左边的客人碗中墨色的面条问道“那是什么？”
“那个，墨鱼粉啊，15块一份，打包还是在这吃？”
“我…”
“哎呦，哥你这样太没礼貌啦，你应该问问人家家住哪里…”
“喔是吗？你家住哪里？”
“我…”闵玧其皱眉思考了一阵后说道：“我不知道呢…”
“喔呦？”那男孩放下游戏机抬头盯着他看，兔子一样的眼中满是兴奋的光芒，“是吗？哥你也不知道你家在哪啊？跟我一样哎啊哈哈哈，我跟你讲，号锡哥人可好了，他会收留你的喔！”
“呸，田柾国你个小破孩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这不是流浪汉收容所！！”
闵玧其看着他们两个拌嘴的样子忽然就笑起来。
“内，所以可以收留我吗？”
“哈？”
【14】Epilogue 4
转眼已经五年。
五年间朴智旻一共见过金泰亨三面，他没有固定的手机没有固定的住所，就像游走在世界上的鬼魂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
暗部，名副其实。
上一次见到他是三年前，那一次朴智旻所在的分队负责追踪一个地下组织的成员，一路追到大厦的顶层直逼他到天台的边缘。
朴智旻喘着气和他交涉，拜托你，请走回来一步好不好，那边太过危险。
那人转头看着朴智旻笑了笑对他说“孩子，当警察的可不能太心软。”
说完后他张开双手如同展翅的蝴蝶一般跳下，绚烂了一秒后垂直坠向地面砸碎了不断呼号的警车。
朴智旻急忙跑过去向下望着，看着他的血迹渐渐汇成十字架的模样，他破碎的身体静静的镶嵌在十字架的中央。朴智旻下意识捂紧了胸口那张一直随身携带的卡牌，有点烦躁的把风纪扣扯开，然后在天台的边缘慢慢跪了下来。
为什么啊
为什么
这身衣服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在朴智旻疯狂自我怀疑的那天幸好金泰亨来了，他听说朴智旻目击了跳楼现场后从遥远的另一个城市直接飞过来，敲开门看到他还像平常一样顶着鸡窝头看书的样子松了口气缓缓道：“我很担心你。”
“我？我没事的。”朴智旻揉着头发笑了笑：“我也很担心你啊泰泰，笑一笑吧？”
“诶？”
“我跟你说啊，卧底做久了，是很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朴智旻说着捏了捏口袋里的卡牌。
“嘿，放心，我不会的。”
那之后就又过了三年，案情突然有了新的进展，暗部将参与这次行动，朴智旻在昨天收到了金泰亨的消息说他下个月就会过来，朴智旻在电话中说‘好我帮你找房子’，然后金泰亨给他发了一个定位坐标。
“我们在怀疑这家店。”
“好的，明天我去看看。”
出门前将风纪扣扣好，带上帽子对着镜子练习微笑。
记忆中他好像说过：自己笑起来的样子温暖而又美好。可是记忆模糊又凌乱，想不起他的声音，记不清他的脸，甚至于感觉他的存在都如同梦境般那样虚幻，但是无所谓。
朴智旻低头轻轻亲吻那张已经被自己摸旧的卡牌。
“哥，早安。”
风铃的声音咚咚叮叮，屋子里的光有点暗，视线模糊不清。
趴在柜台上的他轻轻抬眼看着门口进来的人。
喔？警察吗？
朴智旻看见他的第一眼愣了足足三十秒，而后他反应过来看着头顶的菜品笑着问道：“我…我想要一份墨鱼粉，可以吗？”
闵玧其和他对视了许久，接着不知为何就很想抬手摸自己的眼睛。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良久后他缓过神来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对他说：
“可以啊。”
“你好。”
“欢迎光临。”
